牟林:美国政府想用稳定币化解美债无异于饮鸩止渴

· 快讯

稳定币这事热闹了许久,我没有发声,是在观察这玩意的来龙去脉。

我们知道,稳定币在加密货币市场很早就已经存在了,它和比特币一样都是加密货币。所谓稳定,是相对于比特币这类的加密货币价格剧烈波动而言的,稳定币之所以稳定,是它和法币1:1锚定,在美国它就和美元1:1锚定。也就是说,稳定币既具有法币稳定的特点,又具有比特币这类加密货币交易速度快、交易成本低的特点。也就是说,稳定币在法币和一般加密货币之间扮演着桥梁的角色。这一角色特点使得稳定币具有了避险的特点,即当市场波动时,投资者将加密货币兑换为稳定币,能锁定价值,避免资产大幅缩水;也可在进入加密市场前,先将法币换成稳定币,再进行其他加密货币交易,减少价格波动风险。

:2025年5月20日,美国参议院以 66 票赞成、32 票反对通过了《指导和建立美国稳定币创新的法案》(GENIUS Act)。该法案还需在众议院审议通过后由总统签署才能正式成为法律。

特朗普政府搞这个法案的目的是化解美债,这是毫无疑义的。但这样真的能化解美国天量的国债吗?

根据这个法案,允许三类主体发行支付型稳定币,分别是银行或信用合作社的子公司、经联邦监管批准的非银行金融机构(如受 OCC 监管的机构)、获得州级许可且满足联邦“实质等效”标准的州级发行商。且市值超过 100 亿美元的发行商须接受联邦监管,市值较小者可由州监管但需满足联邦基本要求。

虽然对稳定币发行者有一定的资质要求,但理论上讲任何人都可以申请发行稳定币。

那么,发行者如何发行稳定币呢?大致有以下几种方式:

1.中心化机构足额储备资产发。发行者需持有足额的储备资产,如美元等法币或类似现金的资产。例如 Tether 公司发行 USDT,称每枚 USDT 都有 1 美元资产支撑,并提供可审计的资产负债表,其储备资产主要为现金类等传统金融资产。当投资者想要获取稳定币时,向发行者发送法币等资产(一般通过银行转账等方式)。发行者确认收到资产后,在区块链上铸造(发行)相应数量的稳定币,并将其分配到投资者的区块链钱包或账户中。

2.基于区块链智能合约抵押加密资产发行。用户需锁定超过所发行稳定币总额的加密资产作为抵押品。例如 MakerDAO 发行的 DAI,是通过智能合约管理,由用户用加密资产超额抵押来发行。智能合约根据设定的规则和算法,对抵押资产进行评估和管理。当抵押资产价值高于一定阈值时,允许用户铸造相应数量的稳定币;当抵押资产价值下跌接近阈值时,会触发清算机制等以维持稳定币的价值锚定。

3.算法稳定币发行。基于智能合约算法来调节币值稳定。发行过程通常不依赖于实际的资产抵押(或抵押比例较低),而是通过算法机制来控制稳定币的供应和需求。例如,当稳定币价格低于锚定价值时,算法可能会减少稳定币的供应(如燃烧部分稳定币);当价格高于锚定价值时,可能会增加供应(如铸造新的稳定币),以实现与法币之间的信用传递和价格稳定,但这种机制相对复杂且风险较高,历史上曾有一些算法稳定币出现大幅波动甚至崩溃的情况。

此外,在一些有监管要求的地区,如欧盟,稳定币发行者还需满足相关监管规定,如寻求公开发行与交易的授权、披露加密资产白皮书(包含发行人信息、稳定币信息、资产储备信息等)、履行发行人义务等。

稳定币发行者发行稳定币的目的当然是赚钱,那么它是如何赚钱的呢?

1.利息收入:发行者将储备资产(如美元现金)投资于利息-bearing assets,如美国国债、商业票据等,获取利息收益。这是稳定币发行机构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例如 Circle 发行的 USDC 等,其大量储备资产投资于美债等产生利息。

2.交易手续费:用户买卖、铸造或销毁稳定币时,发行者收取一定手续费,比例通常为交易价值的 0.1% - 0.5%左右。如 Tether 对 USDT 的存取款收费,USDC、BUSD 等对铸造和销毁代币收费。

3.借贷业务。部分稳定币发行者允许用户将稳定币借给其他用户,收取高于传统银行的利息率盈利。例如 Binance USD(BUSD)发行者可从 lending BUSD to users 中获利。

4.铸币(seigniorage)。理论上,若稳定币发行成本低于其面值,发行者通过创造并出售新稳定币可获得收益,但实际中因需 100%储备等要求,此方式并非主要盈利来源,且违规虚发风险极大。

5.增值服务收入:提供开发者工具(如 API)、代币化基金等增值服务,但此类收入占比通常不足 1%。

比较下来,利息收入是稳定币发行者赚钱的主要方式,美国政府正是利用稳定币发行者利用利息收入赚钱的心态,寄希望于把美债风险转嫁给稳定币发行者。如果全世界所有国家都因为美债具有稳定的利息收入而加入稳定币发行者的行业,那么就可以成功地把美债的压力转嫁给其它国家。

为了让大家更加明白美国政府实行新的稳定币政策化解美国国债风险,这里将其化解机制再做两点补充说明:

1.增加美债需求与买家。新稳定币政策要求稳定币发行须以美元或美债作为抵押,且发行稳定币换来的美元仅可购买如短期美国国债等高流动性资产。这意味着稳定币发行商需购买美债,从而增加了美债的购买需求和买家群体。例如,渣打银行报告预计到 2028 年底稳定币发行量将达 2 万亿美元,带来额外 1.6 万亿美元的美国短期国债购买需求,可吸收部分新增短债发行量。

2.转嫁风险与压力。稳定币理论上可无限制发行,若稳定币出现问题,风险可转嫁给稳定币持有者,美国政府信用可相对保全。同时,让其他国家通过兑换稳定币储备美元和美债,将超发美元和美债本息压力转移给其他国家。而且全球投资者购买稳定币间接认购美债,赎回时迫使发行商出售美债,帮助美债做流动性管理。

从理论上看很丰满:通过增加稳定币发行商对美债的购买,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美债的销售压力,为美国财政部提供持续的融资渠道,仿佛给美债市场注入新的资金来源,使美债能继续发行下去,不至于因缺乏买家而面临严重危机。

但其现实却很骨感:

1.结构问题未解决。稳定币法案规定只能购买短期国债(≤93 天),但美债市场不仅有短期国债,长期国债的销售问题及结构失衡未得到根本解决,市场缺的是长债买家,所以不能完全解决美债的结构性问题。

2.稳定币自身风险。稳定币虽要求 100%储备支持等监管措施,但实际操作中,此前稳定币市场野蛮生长,发行商能否达监管要求存疑,一旦落地可能暴露违规发行商,引发加密货币市场乃至全球金融市场短期冲击和风险,若稳定币遭遇挤兑还可能冲击美国国债利率,反而加剧金融不稳定。

3.国际信任与合作问题。这种试图转嫁风险的做法可能引起其他国家不满,降低各国对美国国债及美元的信任,影响国际合作与美元霸权地位,长期来看不利于美债市场稳定。例如其他国家可能减少美债持有或寻求其他货币结算等替代方案。

也就是说,美国政府的稳定币政策有一定“饮鸩止渴”的意味,若所有人都非常理性,其盘算有落空的可能。

当然,现实中投资者并非完全理性,且美国政府的政策也会对市场产生引导作用,所以政策的实际效果不确定性很大。

一句话,美国政府把化解美债的希望寄托于人们的不理性的金融行为。这相当于把一座山放在一只卵上,说它是饮鸩止渴恐怕还是轻的,它本质上是一种国家投机行为。

我们知道,再美国参议院通过GENIUS Act时,2025 年 5 月 21 日,香港特区立法会通过《稳定币条例草案》,5 月 30 日在宪报刊登《稳定币条例》2025 年 8 月 1 日为该条例开始实施的日期。

中国香港实行稳定币条例主要有以下目的:

1.完善监管框架,防范金融风险。稳定币在资本跨境流通、反洗钱等方面给传统金融体系带来挑战,明确的监管框架可有效应对法币稳定币对货币与金融稳定构成的潜在风险,将稳定币纳入监管体系,化解相关风险。

2.保障用户权益。避免类似 2022 年 TerraUSD 崩盘导致投资者损失的事件再次发生,通过设定发行门槛、储备管理、赎回等规定以及一系列打击洗钱、风险管理、披露和审计等要求,为法币稳定币用户提供足够保障。

3.维持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该监管政策顺应全球主流趋势,与美国、欧盟等国际监管标准相呼应,能增强对全球 Web3 项目和人才的吸引力,巩固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

4.促进虚拟资产生态圈可持续发展。建立清晰的监管框架,可增强投资者和机构对本地虚拟资产市场的信任度,吸引更多合规企业以香港为业务发展基地,丰富数字金融生态,推动金融创新,支持香港稳定币以至数码资产生态圈的健康、负责任和可持续发展。

即香港的重点在监管,没有化什么债的目的。

我们还知道,中国大陆不支持比特币等加密货币合法,也不发行稳定币。中国的考虑是:

1.避免市场波动风险。比特币价格波动极大,如2017 - 2018年,比特币价格从近2万美元暴跌至3000美元左右,这种剧烈波动易使投资者资产遭受重大损失,扰乱正常金融市场秩序。

2.缺乏内在价值支撑。比特币等虚拟货币没有国家信用或实物资产作为保证,其价值仅由市场供需和投资者预期决定,缺乏稳定的价值基础,难以成为可靠的价值尺度和交易媒介。

3.匿名性引发违法犯罪。比特币交易具有一定匿名性,易被用于洗钱、走私、恐怖融资等违法犯罪活动。据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估计,全球每年通过虚拟货币洗钱的金额高达数十亿美元。

4.稳定币也有金融稳定风险。稳定币虽试图与法币锚定,但在发行、流通和管理等方面缺乏有效监管,若发行机制不合理或储备资产不足,可能引发挤兑风险,进而冲击金融稳定。

5.监管难度大。稳定币的发行主体和交易网络复杂,涉及多个国家和地区,监管机构难以对其进行全面有效的监管,容易出现监管空白和套利空间。

6.跨境资金流动冲击。若允许稳定币在境内发行和流通,可能会对人民币汇率稳定和跨境资本流动管理造成冲击,影响国家宏观经济政策的实施效果。

总之,中国通过对比特币和稳定币的限制,能够有效维护金融安全和稳定,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确保国家经济金融体系健康发展。

一句话,中国坚持以实体经济为基础,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的基本经济国策。实实在在的发展实体经济,改善人民生活,不搞国家性质的投机。

那就让特朗普政府去玩饮鸩止渴的游戏好了,不过我们可一定要抵抗住短期获利的诱惑啊!